杀戮大道第19部分阅读(1/2)
沉默不语,谢初忽地想起李蔷曾经对他说,宗诚不喜欢别人穿自己的衣服,忙说“诚哥,对不起,我马上脱掉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
宗诚再次抱起谢初,走进房间,将谢初轻放在沙发上。他注意到谢初赤脚趿着拖鞋就出了门,拖鞋被雪水弄湿,脚也冻得通红,一蹙眉“你在这儿等我一会。阿陆,去倒杯热水给他喝。”
“是,诚哥!”
谢初安然无恙,阿陆大松一口气,屁颠屁颠去倒水。
谢初不知宗诚要去做什么,坐在沙发上,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。他连续两个多月没出门,今天醒来,神清气爽,窗外雪景又美,一冲动就拆掉脚上绷带,偷跑了出去。
现在想想,确实是很鲁莽的行为。
要是叶医生在这儿,大概会气得双手握拳,破口大骂吧。
没过多久,宗诚从楼上下来。他手里拎着三四个袋子,不知袋子里是什么。
宗诚走到谢初面前,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,竟是新的帽子、围巾、鞋袜之类。
谢初一怔。
“你如果好了,肯定想出去透气,所以给你准备了一些衣物。来,低头。”
宗诚的话好似施了魔法,谢初听话地低下头。
宗诚把帽子替谢初戴好,拿过围巾,仔细得拢在谢初脖子上。把谢初的脸捂严实了,一弯腰,竟是半跪下来,摘掉谢初的拖鞋,将谢初冻僵的双脚捧进手心里。
谢初吓了一跳,下意识要把脚抽回,宗诚加重力道。
“别动。”
谢初不敢动了。
宗诚揉着谢初冰凉的脚趾,将手心的热量源源不断送过去。肌肤逐渐发热,热量从脚趾蔓延到整只脚,钻入肌肤里,沿着血管嗖嗖往上窜,直窜入心窝,伴随胸膛里砰砰的撞击声,让谢初全身都发烧般的烫起来。
宗诚的举止太过温柔,温柔得惊心动魄。
谢初不由得涌起惶恐……如此下去,自己究竟该怎么办?
待到谢初两只脚都捂热了,宗诚拆开一双袜子,将羊毛袜套在谢初脚上。宗诚还给他买了一双很暖和的冬靴,脚蹬进去,十分合尺寸。谢初怔怔地说
“码子很准呢。”
宗诚一笑“你每次发作,我都得抱着你,你穿多大衣服多大鞋子,不用量我都很清楚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谢初陡然惊觉,这些日子以来,每次发作,无论怎么被带子绑住,别人按住,如果宗诚不在他身边,他就消停不了。非得要宗诚抱住他、不断对他说话,他才能慢慢从狂躁里恢复清醒……
念及此节,谢初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宗诚抬头“怎么,冷吗?”
“不。”谢初摇头。垂下眼睛,看向宗诚。
这些日子,他一次都没认真看过宗诚。现在睁大眼睛用力看去,才惊愕地发现,宗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短发凌乱,眉眼里掩不住的浓浓疲倦,五官似被刀子凿刻过一般,瘦削了很多。甚至就连衣服都穿得……
谢初伸手,解开宗诚衬衣上扣错的纽扣,一颗一颗,重新扣好。
扣好之后,他俯身,搂住宗诚脖子,把脸埋进宗诚肩膀里,闷闷地说
“诚哥,不要对我这么好。”
“有人对你好,”宗诚摸着他的头发,“不好吗?”
不好,谢初在心中说。
一点也不好。
你越对我好,我越不知道,怎样管理自己的心情。
谢初难以将心中思绪启齿,说出口的话,却变成
“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。我……什么也没有。”
宗诚闻言,嘴角勾出一抹笑意“有,你有。”
谢初猛地抬起头来,与宗诚对视。他总觉得亏欠宗诚太多,希望宗诚给他一个命令,命令他做点什么。
可是,他等了很久,宗诚什么也没说。
宗诚拿开谢初勾住自己脖子的手,将谢初从沙发上拉起来。
“谢初,你不是想出去吗。”
“嗯,我……”
“走吧,我陪你出去。”
宗诚握住谢初的手,传递给谢初一个稳定的力度。
大雪刚停不久,冷风吹开云层,世界通明透亮。
顾及到谢初的体力,宗诚走得很慢。两人深一脚、浅一脚地踩在厚重积雪里,传出“嘎吱”、“嘎吱”的声响。
谢初仰头,闭上眼睛,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。
“舒服。”他满足地说,转头望向宗诚,“我很喜欢下雪天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,白茫茫一片,多好!”
谢初今天真是精神好,出奇的好,就连多日来的抑郁不快,都在神清气爽里,烟消云散。
宗诚不知道谢初在想什么,但是他注意到,谢初漆黑的双眸里闪动光泽,眉眼一弯,那光泽流动着,好似一泓莹亮的溪流。
“你知道我最喜欢在下雪天做什么吗?”
谢初笑着问,嘴角一咧,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宗诚有些愣神,一时没能反应过来。谢初张开双臂,说“我最喜欢——”放任自己的身体,在地心引力作用下,直直往后摔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响,谢初把自己摔入厚重积雪中。
谢初兴之所至,全然忘记自己状况欠佳,这样一摔,哪能像过去一样,没事人似地,一个鲤鱼打挺就能站起来。
他仰躺在地,只觉得全身骨头咔嚓咔嚓散了架,不由得伤感哎,老了……
还没伤感完,迎上宗诚责备的目光。
谢初难为情地一笑“呃,果然,冲动是魔鬼。”
“自己能起来吗?”
谢初摔得够呛,差点断掉一口气,被宗诚盯得窘迫,硬着头皮说“让我躺一会,我应该可以……”
“你可以什么可以。”
宗诚打断,扶住谢初后背,把谢初从雪地里捞起来。围巾帽子浸了雪水,一摸过去湿漉漉的冰凉。宗诚忍不住皱眉“你多大了?这么胡闹。”
谢初被训得无地自容,干笑两声。
宗诚把谢初弄湿的帽子围巾摘掉,换上自己的围巾给他。
谢初怔了怔,说“不用的,我不冷。”
宗诚神色淡淡的,没说话,替谢初系好围巾,扣上羽绒服的帽子。羽绒服的帽子缝着柔软绒毛,风一吹,那些绒毛乱扑扑地挠着谢初脸颊和眼睛。
谢初伸手,一会儿抓抓脸颊,一会儿抓抓眼睛,怎么都不舒服。
他难受地说“这帽子的毛弄得脸好痒……”正说着,脸上一热,竟是被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。
谢初抓痒的手顿时僵硬。
脑袋被另一人的手托住,舌头灵敏地舔过额头,眼睛,鼻梁,脸颊……灼热触感如一束束烟花绽放,瞬间淹没绒毛带来的微痒。
谢初木然坐在雪地里,任他身侧的男人,抱着他,把他的脸像冰激凌一样舔吮个够。
不过,冰激凌是凉的,他的脸,却那么烫……
宗诚忽地放开了他。
一阵笑闹声从街角传出,一群学生轻快地走过来。
谢初蓦地红了脸。
那几个学生应该并未看到他们接吻,但是……想到刚才的自己,竟被宗诚吻得毫无招架之力,晕晕乎乎连自己姓什么快忘了,谢初心中席卷强烈的燥意。
学生们见谢初坐在雪地里,热情地问宗诚“先生,他怎么了?需要帮忙吗?”
“他的腿受伤了,没大碍。”宗诚打横抱起谢初,冲学生们一笑,“多谢你们。”
宗诚的笑容自然有着强悍的杀伤力。女生花痴于他的外貌,男生心折于他的气场。
宗诚抱起谢初就再也没放下。谢初的脸紧贴宗诚胸膛,清晰地听到,宗诚的心跳声,清晰地闻到,宗诚衣服间的淡淡清香,清晰地感觉到,宗诚胸膛的一起一伏……
“诚哥,放我下来。”
宗诚仍是一步步往前走着。
“宗诚!”谢初心中一乱,直接喊出他的名字,语气也加重几分,“放我下来!”
宗诚脚步一顿,低头问“怎么了?”
“放我下来。”声音有点颤抖。
宗诚沉默,过了片刻,把谢初轻放到地上,静静盯着谢初。
谢初拿开宗诚放在自己腰上的手,竭力放冷语气
“你不要再这样了。”
“嗯?”宗诚淡淡应着。停留在谢初脸上的目光,夹杂探究的意味。
“诚哥,可能在你看来,觉得我承受不了那种耻辱,跨不过那道槛。但我没有那么脆弱,真的没有那么脆弱。我自己可以跨过去,所以请你,不要再以这种方式安慰我。”
宗诚眼神静了静,说“谢初,我并没有觉得你脆弱。”
谢初心一横,索性把话挑得更明白“不管怎么样,诚哥,请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,超过两个男人正常限度的事情。”
谢初说完后,宗诚有一好会儿没接腔,再说话时,嗓音暗沉“为什么?”
为什么?
你可以对我这样做,对其他人这样做,在你眼中,这样做或许没什么。但是,对我来说,却是会上瘾的毒药。
既然对我没有反应,就不要给我这样的安慰。我会产生自己为是的误解,我会像监狱里那个漂亮的男孩一样,沉沦迷陷。
那个男孩自杀了。
而我,不想步他后尘。
请你别再用你随时可以施与,随时可以收回的温柔,谋杀我。
——但他心里的话,如何说得出口?
谢初握紧拳头“我接受不了。”
“你,”对面的男人一字一顿重复,“接、受、不、了。”
“即使身体有反应,可是我心中、心中还是没办法——”
宗诚一抬手,竟是直接捂住谢初的嘴巴。
“你的意思,我了解了。”逆着刺目雪光,宗诚的表情晦暗模糊,“你不必再说。”
说完,放下手,转身往前走去。步伐很快,并没有等候谢初的意思。
谢初强撑乏力的身体,勉强追在宗诚身后。
宗诚这样掉头就走,就像丢下一块巨石砸在他胸口……寒风扑面,刺痛肌肤,但比寒风更刺痛的,是宗诚身上散发的遥远、疏离的气息。宗诚的气息在寒风里沉沉压过来,压得他呼吸艰难。
谢初被掩在雪里的台阶绊了一跤,膝盖磕到钢筋,一阵锐痛。
宗诚的身影越来越远。
谢初心中一慌,想站起来,可拼劲全力,都没能使自己站起。
他简直快要憎恨自己。这一刻,为什么自己这样没用!
这样没用,却还要,一个字,一个字,大言不惭地对宗诚说,我没有那么脆弱,没有!
明明……很脆弱。
宗诚转过身,背对他,丢下他一个人往前走,就会让他像失去灵魂一样,难过。
第60章 醒眠
摔在雪里的双腿湿冷无比,被磕伤的膝盖,却又火辣辣的疼痛。
谢初埋低头,颓然待在原地。
狂风卷着冰雪,像一个个嘲弄的巴掌,狠拍他的脸。
一个影子,无声无息地停落在雪地里。
过了几秒钟,漫长如几个世纪的几秒钟,影子的主人,一弯腰,手要按到谢初肩膀,又一顿,在空中停下。
他近似叹息地说“我这样碰你,你能接受么。”
竟然——是那个男人先让步了。
谢初紧抿双唇,怕一不小心,从喉咙里泄露哽咽的声响。他紧抿双唇,轻轻点了点头。
宗诚把谢初从雪地里扶起来。钢筋磕破谢初膝盖,裤子一片殷红,血沿裤腿淌下,在洁白里染出鲜红。
雪与血。
“谢初,”宗诚说,“我背你,可以吗。”
谢初沉默地点头。那个男人,总让他觉得遥不可及的男人,如今竟然,像怕做错事一般,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。
宗诚把谢初背在身上,踩着雪,慢慢往前走。
谢初想起,去年在青竹会所时,也是宗诚背着摔伤的自己,慢慢往前走。
那时他把满身泥泞蹭在宗诚衣服上,而现在,他把裤腿血渍蹭在宗诚衣服上。
一滴液体掉在宗诚脖颈。
宗诚脚步一滞,侧头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谢初鼻音很重,“是雪。”
宗诚分不清楚,谢初说的,究竟是“雪”,还是“血。”
但是,他想,不管是冰冷的“雪”,抑或灼热的“血”,都不会,有这样一种奇异的触感,这种奇异的触感,让他在一瞬间,整颗心都柔软下来。
两人刚进门,斥骂迎面劈来
“够可以!你们两个跑出去,让老子在这儿干等一个钟头。”
叶千影双手抱胸,清俊眉目蕴满怒意。他还想再骂,注意到谢初裤腿上血淋淋一片,顿时愣住“怎么搞的?”
“摔伤。”
宗诚把谢初放到沙发上,脱掉谢初的鞋袜,卷起裤腿一看,不由蹙起眉。
这一下正磕在钢筋上,钢筋直扎进去,膝盖处血肉模糊。
叶千影变了脸色“喂,你不疼吗?”
谢初不介意地笑了“还好,这种疼,不算什么。”
谢初说完后,周遭一时没有声音。宗诚垂头不语,叶千影也站着不动。
谢初不明所以,抬头看向叶千影,叶千影却移开视线,耸耸肩“好了,我暂且不追究你跑出去的事,先处理伤口吧。”
他把医药箱放到桌上,推推宗诚“你走开,给我挪个地儿。”
宗诚依言起身。叶千影一屁股坐到谢初旁边,把谢初的腿放在自己腿上。
“阿陆,帮我打盆凉水。”
“好的,叶医生。”
阿陆很快就将一盆水捧过来。
叶千影俯身,拿消毒的软纱布沾水,擦拭谢初腿上的血渍。他性子虽急,做事却很细致,擦拭一点,把纱布洗净,再擦拭一点,两人坐得很近,叶千影弯腰低头,几乎是以伺候谢初的姿态在给谢初处理伤口。谢初有点难为情,说
“叶医生,我自己……”
“千影。”宗诚突然插话,“我来吧。”
叶千影动作一顿,讶异地看了宗诚一眼。宗诚淡淡地回视,叶千影心中了然,扯扯嘴角
“行,你来。”
他把位子重新让给宗诚。于是谢初的伤腿从叶千影腿上又移到宗诚腿上,宗诚虽然沉默,可是有种气场,让谢初无法再把“我自己处理”这种话说出来。
叶千影的动作已够细致,宗诚的动作,居然比叶千影还细致。这种小伤,若让谢初自己动手,肯定三下五除二就包扎好不去管了。
又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公子哥,屁大点伤,哪需如此经心?
但是,在宗诚面前,谢初开不了口。
宗诚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腿上,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拂肌肤。比磕伤的疼痛强烈得多感受传递到谢初心中。什么样的感受?谢初说不清楚。他只知道,即使此刻的感受如昙花一现,他也想在一现里,留住昙花。
离开前,叶千影对谢初做了一系列检查,并宣布谢初已经渡过最艰难的时期。谢初很开心,兴奋地说“难怪我今天精神很好!叶医生,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关在房间里?”
叶千影没想到谢初会弯起眉眼笑得如此纯粹,好像遭受这么多天罪,对他而言不过芝麻大的小事,愣了愣,故意板起脸说
“不行!还得持续观察一段时间,你别给我乱动,跑出去又摔得到处是伤,我可不管你!”
谢初见叶千影神色严厉,尴尬地摸摸鼻子“抱歉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叶千影不耐烦地“哼”了一声,穿好外套往外走。宗诚照例送他,这一次,叶千影让宗诚送到了屋外。
两人走在清幽的小路上,脚踩进雪里,“嘎吱嘎吱”地响。
叶千影低头走着路,忽然说
“宗诚,整整一天,你为什么没告诉他,他的毒瘾基本戒除了?”
宗诚没说话。
叶千影轻轻一笑“你别怪我说得难听。你是怕他知道自己好了,会离开你吧。”
宗诚仍是静静地走着路,不语。
“还有刚才也是,我给他处理伤口处理得好好的,你干嘛抢着做?”
夜风里,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。叶千影猛地停下脚步,一转身,冷冷直视面前的男人。
“宗诚,你对他的独占欲,是不是太强了点?”
宗诚原本低垂的眼睛,在听到这句话后,缓缓地抬了起来。
上弦月在天空散发冷光,落入宗诚双眸,变成一潭夜雾气弥漫的湖。
叶千影看不懂。
不仅看不懂,甚至……不敢看。
“千影,回去吧。”宗诚低缓地,略带倦意地说,“修在等你。”
叶千影怔了一下,仿佛从宗诚口吻里听出一丝落寞。他心中一阵激荡,忍不住冲口而出“你跟他说过‘十诫’的事么?”
宗诚不答。
“宗诚!”叶千影向前一步,抓住宗诚衣领,“你跟他说吧,以他的性格,我觉得他能够接受的!而且如果是他的话,也许……”
“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。”
宗诚按住叶千影手腕,慢慢地,把那只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。他脸色平静,语气平静,整个人的气息也很平静……平静得,让认识宗诚九年的叶千影,惊觉眼前这人,陌生无比。
“千影,我就算向你解释,你也不会理解。你知道得越少,对你越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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