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游 十三章（2/2）

那被称作白聪的脸色灰白的男子说道：“叔父那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，区区两个体修，还得这么大的阵仗。”说罢又啐了一口。

“白聪公子实力过人，远超侪辈，亲自出手来抓这两个逃犯自然是手到擒来。”另一人开口道，“只是眼前这女的极善于隐匿，得防止他们再次逃脱。”

白聪一声冷笑，满不在乎地说道：“虽然有些不公平，但就这样了。那个女的你们对付了，那个术修我来，我要他的精神力。然后我们再去找那莫问山。”

四人中两人一直盯着莫娢，他们之前与莫娢交过手，都知道莫娢箭术高超，带着灵力的箭矢比起他们的法术要快得多，极难对付。虽然叶凋实力从表面上很难看出，但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，毕竟有了白聪应付。而另外一个男子，从出现开始，便面带悲戚之色，呆呆地望着叶凋。这个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，身材算不得高大，却也显得坚韧挺拔，身穿一件牙白色长衫，头发挽成一个髻，别着一根木簪子，一身打扮朴素无华，倒更像是一个书生。

叶凋正与私人对峙，盘算脱身之计，忽听那男子开口说道：“白公子，虽然这两个人是跑不掉了，但我还是有些话要问问。”说罢便对着叶凋拱了拱手，轻声喝到：“请了！阁下可否取下蒙面长巾，露出本来面目来。”说着，从腰间取下别着的长剑，死死地盯着叶凋。与他同行的另三人一脸疑惑，不知道那男子为何会这么在意叶凋的脸。

听到那男子的话，叶凋便已猜到，这人不是高老大的人，便是那什么熊家人了。还没等他有所答复，却听莫娢忽然说道：“这人名叫熊锐，是铁塞熊家家主熊馝的长子。”

叶凋微微一笑，暗想这熊锐心思果然不错，才这么短的时间，还能一面追踪莫问山兄妹，一面了解自己的事情。

只听莫娢继续说道：“熊家虽处边塞小镇，威名却震于离城。这熊锐年纪轻轻，修为却早已不是同辈人可比，据说那一手剑法早已超过他父亲，在他熊家本门法术上也有不俗的造诣。他天生木元体质，不知为何却练就一件金元法宝。昨晚，我哥便是伤在他那柄还未开锋的剑下，才让那白聪钻了空子，在我哥体内下毒。”说着，目光便移到那熊锐手中的长剑上，眉头微皱。

“这么说来，这四人中，反而是这个熊锐最难对付？”听到莫娢的话，叶凋低声问道。

“正是。”莫娢答道。

眼见叶凋完全没有理会自己，反而在和莫娢窃窃私语，那熊锐眼皮一抖，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，声音也抬高了不少，拔出那柄未开锋的长剑，指着叶凋道：“阁下！昨夜子时你在何处，快快说话，免得我错杀无辜！”

叶凋眉头微皱，仍然没有表态。反正不管怎么说，那四人都不会扭头就走的，两边肯定会交手，指不定拼个你死我活——何必再说多余的话。那男子见叶凋没有反应，怒气更盛，但碍于白聪在旁不好发作，只是冷冷地说道：“白公子，这个人你可一定要留他一条活路啊。”

白聪也不管熊锐与叶凋之间有什么仇怨，只是一声冷笑，道：“没问题。”说罢，他手一挥，一股死气从他身上冒起，逐渐在他头顶凝聚成一只狼的模样——原来他的血灵不是人类亡灵。只见他手中不停，死气继续从他身体散发出来，不一会儿又凝聚出来七八个亡灵。他召唤出的亡灵体内全部都聚集了不少的灵力，而他的血灵体内灵力储量更是庞大。同时，另外三个人也分别祭出了自己用以辅助施法的法器。

修士初时无法迅速地凝聚灵力攻击，只能通过灵符这样的消耗品施法；经过一番苦修，体内积蓄了一定量的灵力后，便可以借助专门的法器施法，不光是大幅加快施法速度，而且灵力的消耗更低；而到了更高的境界，便能修炼法宝，不单是施法速度更快，消耗更低，特定元属性的法术还能得到强化。并且，有了自身独有的法宝后，更是可以借助法宝御风飞行。好在，从眼前白聪几人取出法宝的手段来看，他们决计是无法飞起来的。

见到对方准备发动攻击，叶凋仍旧很冷静，忽然开口对莫娢轻声说道：“那边有悬崖。”说着抬了抬下巴，向莫娢示意方向。莫娢没有迟疑，点了点头，答道：“注意到了，平地不好跑，那白聪召唤出来的亡灵有追踪的能力，最好是从悬崖底下避开。不过......还不知道深浅，得先拖住他们，让若雪去查看一番再做定夺。”

听罢，叶凋点点头，目光坚定起来。只见他同白聪一般，手一挥，身上开始散发出死气，血灵迅速凝聚。而莫娢便张弓搭箭，谨防白聪一方在叶凋凝聚血灵时突起发难。

叶凋凝聚出血灵后，又迅速凝聚出刚刚抓住的几个低阶亡灵。他的血灵还没有多强的实力，而才抓住的那几只劣等亡灵体内所有的灵力更是不堪。见到叶凋的血灵，白聪不禁笑了出来，说道：“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，哈哈……看招！”笑声未落，便已动手。

若是普普通通的两只亡灵相遇战斗，不会有什么意外，境界高的肯定胜过境界低的。但当亡灵成为术修修士的血灵后，就不一定了。虽然亡灵本身的实力很重要，但最重要的还是看掌控它的术修修士精神力的高低。如果把修为高的血灵比作一块毛料，能否成为瑰宝，还得看雕刻者的技艺和创意。这“技艺”就是修士的精神力、意志力，“创意”就是修士的控制技巧了——这一条，放之天下皆准。

白聪已经发招，只见那头亡灵狼一声呼号，身后的其他亡灵便迅速排列好队形，成左右夹击之势，向叶凋二人飞快飘来。亡灵狼不断发出指令，那些亡灵便开始缓慢张开口，吐出一道道紫黑色的灵力光束，朝着叶凋射去。与此同时，另外三人手中法器微微发光，满脸谨慎地望着莫娢。

“熊家人么？”避过白聪一招，叶凋忽然开口道，“你们熊家人可不怎么聪明，比如这些灵符——”

叶凋竟然好像完全没有把白聪放在眼里，虽然狼狈地躲避着亡灵的攻击，但注意力全部放在熊锐身上。辗转腾挪间，偶尔也祭出一张灵符攻击熊锐。

“啊——”之前质问叶凋那男子一声怒号，盯着叶凋说道，“我就知道是你，穿着毛皮外套脸上有疤的家伙！你还我妹妹命来！”说完，也不再与莫娢对峙，反而和白聪一起，攻击起叶凋来。

叶凋本没在意那少女是死是活，此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，他之所以这时候会主动说出来自己的身份，主要还是因为激怒熊锐，使之攻击自己——他怕莫娢独自应对不了三个人。

这边叶凋狼狈地躲避着亡灵和那男子的攻击，那边莫娢也终于动手了。莫娢的箭矢数量有限，不可能一直进行远程攻击，她只能不断闪避，偶尔射出一箭打断对方施法。但莫娢无论怎么闪避，始终都没出过叶凋周围十步远。

“熊锐，你可悠着点，别把他杀了，我保证把他留给你，你想怎么给你妹妹报仇都可以。”白聪优哉游哉，一脸的淡然，完全没有把叶凋放在眼里，连血灵都没有出动，只派出了所有的亡灵攻击叶凋，好像在戏耍叶凋一般。而熊锐就不一样了，此刻他双眼通红，恨不得剐了叶凋。他本来只是和白聪一起来寻找莫问山，但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，便把他妹妹也带来寻宝。不想，昨晚因为发现了莫问山兄妹的踪迹，他跟着白聪追杀的时候，妹妹被冻死了。后来问到被他派去保护妹妹的人时，才知道元凶是一个穿着毛皮大氅，下半边脸都是伤疤的人。

叶凋哪里知道那些事情——就算知道，杀了也就杀了，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。这时他虽然只能一直闪避，时不时还只能操控亡灵来为他抵挡伤害，但他也在暗自做着准备。

就在这时，一声极其尖锐的啸声传来。一听到这个声音，莫娢不禁面露喜色，对着叶凋点了点头。想必，是若雪已经探清悬崖下的状况。紧接着，莫娢唰唰射出两箭，逼退那向她进攻的二人，又高举起一条手臂来。也不等莫娢有什么指示，那若雪飞身到莫娢身旁，双爪钳住莫娢伸出的手臂，呼呼扇动着翅膀，将莫娢带上了高空，紧接着，它双爪一松，便任由莫娢落下。说时迟那时快，莫娢借着上升之力，在空中一个翻身，俯视地面众人，还没等她又张弓搭箭，一股旋风从若雪双翅底下生出，迅速卷向莫娢。借着旋风的回旋之力，莫娢降落得十分缓慢，居高临下，一箭箭射向白聪四人。

“哼！花里胡哨。”眼见莫娢升空，不远处优哉游哉的白聪闪过一支羽箭，冷哼一声，说道。紧接着，只见他双手快速捏出一个法诀，口中轻喝一声“去”。随着这一声“去”一道闪电从他口中倏地射出，刺向莫娢。

虽有旋风助力，但半空中的莫娢着实无法调整位置。好在，她早有防备，在白聪刚要抬手捏出法诀之时，她不知从何处抻出一只钩爪来，眨眼间便掷向脚下一棵大树的枝干，在闪电就要击中她的一瞬间，双手一扽，身形便急速下落，众人只觉眼睛一花，她已出现在叶凋身旁。

不只是白聪，那熊锐等人也觉得莫娢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华而不实，花里胡哨过头了。唯有叶凋，在那若雪扇出旋风的一瞬间，便明白了莫娢的用意——这是莫娢在提醒他，可以往悬崖底下跳了，若雪会接住他。在辗转腾挪间，叶凋瞥见莫娢正望着自己，便急忙说道：“你先走，我得给他们留个纪念！”说完，也不等莫娢有所表示，便一把抓住莫娢手腕，将其拉到了悬崖边上，一把推了下去，与此同时，叶凋另一只手法诀不停——

“散！”忽然，叶凋大喝一声。那些原本就看似一盘散沙的亡灵，此时竟然全部都如同不再受叶凋操控一般，开始四散游荡开去。在飘散的过程中，那些亡灵本就略显透明的躯体此时变得更加透明，像是不存在了一般。

那白聪一见这阵势，收起了原本玩味的表情，一脸严肃地大喊一声：“赶快防御，那家伙要自爆亡灵了！”说罢，他也不管其他三人，快速地召回围攻叶凋的亡灵，又祭出一块小盾——他的法器——挡在身前。术修修士虽然修炼的是自身的精神力，但不代表他们无法修炼灵力。像叶凋这样因为道基被毁无法进行灵力修炼，只能选择术修路子的人也没几个。

与莫娢交手的两人听到白聪的喊声，立马收起了攻击，转而施放各自的防御法术防御起来。唯有红了眼的熊锐反应慢了半拍，等其他三人都已经做好防御准备了，他才刚刚收手。

“哼，自爆亡灵，”准备好防御的白聪一声冷笑说道，“我看你爆完了亡灵之后怎么办......咦，不对——”

白聪话音未落，那些亡灵便已经开始爆炸。没有太过震撼的声音，没有弥漫的烟雾，只有一圈一圈灵力波纹以那些炸开的亡灵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。这些亡灵境界都较低，就算全部炸开，如果不是数量极多，不太能够对已经做好防御准备的修士造成什么伤害。但这次不同，叶凋的“技艺”极高......

“咻咻......”，随着那些亡灵自爆，无数的金属尖刺不断从那些亡灵自爆的位置射出。有的尖刺射中白聪身前的小盾，有的射在山石上，有的射中树木，有的就射在地上，一时间此地“叮叮当当”之声不绝于耳。

叶凋也不管那些金属尖刺是否能对白聪等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，眼见莫娢已经身悬半空，便操纵着仅剩的两只亡灵，分别顶着一大块金属板，一左一右护住了叶凋和莫娢两人。在两只亡灵的掩护下，朝着悬崖奔去。

就在即将落下悬崖的一瞬间，莫娢猛地张弓引弦，一支羽箭挟带着比以往更盛的气息朝着熊锐飞出，眨眼间便射入了熊锐肩膀。之后羽箭去势不缓，直带着熊锐撞上一棵大树，把熊锐钉在树上才堪堪停下。叶凋余光瞥见这一箭，不禁暗赞。这一箭不光威力极大，时机更是恰到好处，熊锐避无可避挡无可挡——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取了熊锐的性命。

这时，金属尖刺已经少了很多。白聪腾出一只手来，捏了个法诀，开始操控血灵向叶凋二人追去，一面施法一面说道：“想跳崖，不摔死你们就算好了。我这血灵最擅长的就是追踪了，看你们能跑多远。”

“咕咕——”这时，一个声音忽然出现，虽然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，却仍然显得很是刺耳。崖上四人还没反应过来，那雪白的猫头鹰——若雪——“嗖”地从天而降，速度快到让人眼花，直接朝着悬崖下叶凋两人飞了下去。